第86章 父子火并
川妹来到诊所,她不是看病,而是关心汤嘉莉,好心劝慰。
“汤医生,俺为你三番五次祈求圣灵,真主都有求必应,逢凶化吉。俺看你印堂灰暗,眼眶凹陷,必有灾难。再次为你祷告,真主说了,别人代替不了本人,虔诚信徒它才愿拯救。还说你前世犯下很多罪孽,今世得到惩罚。汤医生快向真主祷告赎罪吧,不然你会大祸临头。”
汤嘉莉半信半疑,经过几次说服她答应做一名信教徒。
川妹带汤嘉莉去洗礼,地点在百年老教堂。那天洗礼有四个女人,除汤嘉莉外,一个是满脸沧桑的中年妇女,丈夫从脚手架摔下,经抢救变成植物人。一个是雍容华贵的胖女人,男人资产丰厚,三妻四妾。她的婚姻名存实亡,和寡妇没两样。再一个是她的独生儿子成了少年犯,劳教三年。
10点钟开始,先是唱诗,一排穿戴整齐的信徒们唱赞美诗,还有乐队伴奏。其中两个是牧师的双胞女儿。一共唱了五首歌,汤嘉莉听不懂,感觉有两首好听,有点儿流行歌曲的味道。牧师宣布接受洗礼的四个人姓名,开始祷告。
牧师要求四个人向在场所有的人说明为什么信耶稣,为什么要加入基督教。汤嘉莉如实说出家中所遇的情况。“请圣灵看在信徒虔诚之心,拯救受伤的心灵,使丈夫早点迷途知返,保全一个完整的家。”
牧师问:“你是否相信耶稣?”
汤嘉莉答道:“相信。”
牧师问:“你愿意做耶稣的信教徒吗?”
汤嘉莉答道:“愿意。”
牧师问:“你承认自己有罪吗?”
汤嘉莉答道:“我有罪。”
牧师问:“你能保证在耶稣面前痛改前非吗?”
汤嘉莉答道:“我保证。”
牧师说:“尊敬的主啊,看在你的孩子对你的虔诚忠信,你就收留吧。她会在你的面前洗清所有的罪过。”
洗礼开始,音乐凑起,唱诗班高声吟唱圣经歌。牧师端来一碗清水,围绕着汤嘉莉绕转一圈,朝她身上不停散水,嘴里祷告:“可爱的孩子,你们各人要悔改自己的罪过。我奉耶稣基督的名义为你们受洗,让你们的所犯下的罪过早一天得到赦免。
整个洗礼程序不到一小时,洗礼结束后,牧师带领四位新教徒祷告。
川妹向汤嘉莉祝贺:“从今后耶稣多了个孩子,俺们多个姐妹,天下基督信徒是一家。新村还有不少苦难的人没得到主的护佑,俺要为他们祈求圣灵。”
汤嘉莉第一次按时去川妹家做礼拜,十几平米的家庭教堂挤得满满的,屋里坐不下,有几个蹲在后门口。葵嫂把她拉到身边。
“向耶稣赎罪,圣灵会宽容我们这些受苦受难的人。他父子走了,是到天堂履行他们的职责,耶稣教导我们这些暂时留在人间的苦难人,不必为他们难过,应该为他们高兴。”葵嫂面带笑容,谈出做教徒的感受。
“是的,我们前世做下罪孽,这辈儿理应偿还。”汤嘉莉附和。耶稣能拯救那么多的苦难人,她相信也会对她护佑。她问:“歌舞队不去参加了?”
“歌舞队里只能一个人娱乐,给全家带不来和睦。”
川妹高声说:“汤医生加入我们基督信徒的队伍,热烈欢迎。”众人鼓掌。接着她带领众教徒吟唱圣经歌。
半天礼拜,汤嘉莉感觉圣灵好像已经进入她的胸怀,一只无形的手在抚熨那颗受伤的心。真主教导她今生多做好事,来生一定会得到好报。她的心灵有一丝慰藉,容忍吧,最大限度地容忍。那天夜里她睡得前所未有的香甜。
汤嘉莉除了坐堂诊所为病人看病,一有时间就往川妹家跑,听她讲述圣经故事。那些开导性的传奇色彩,一次次打动她的心,与那些典籍相比,汤嘉莉觉得自己做得还远远不够,她的爱心慈善仅为开端。至于那些难听的市井笑谈,成为历史,何况她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。
郑小星与谢小雨打得火热,张口闭口夸赞他老爸谢庭雨有本事,不费吹灰之力为儿子挣下那么大的家产。初中还没毕业,便成了华宇公司的大股东,兼雨辰公司的老板。自己老爸眼红不服气,到处叫冤喊屈,上访告状,把家庭搞得穷困潦倒一贫如洗。他看不起,赖在奶奶家不愿回来。汤嘉莉常去看望。
“妈,你还是女人嘛,怎么能容忍郑星远这样?”郑小星长得高高大大已经成人,他用成人的口气质问。
“大人的事你少管,对你爸不能这样没礼貌。”汤嘉莉维护丈夫的威信,训斥儿子。
“我已经十七了,过了年十八岁,洗成人礼。你们之间那些猫腻事我全知道。”郑小星用蔑视的眼光瞅视汤嘉莉,“当初你为什么要选择郑星远?沈丽娟把谢庭雨抢走,你应该死皮赖脸再把谢庭雨夺回来。如果你那样做了,我就成了千万富翁。”
汤嘉莉举手扇儿子一个耳光。“不允许你没轻没重的贬损父母。天下无不是父母,这是古训。父母每走一步都是正确的,没有错。”
“你敢打我?”
“妈在教训你做人。”
“你这个样子还有资格教训儿子,多多管教自己和你的男人吧。我的事不用你操心。”
“长大了,翅膀硬了。初中毕业后也不用老妈问事?”
“华宇公司的大股东,雨辰公司的老板聘我给他当助手副总,答应给我20%的股份。”
“不劳而获,有这样的好事吗?”
“谢小雨的老爸谢庭雨亲口对我许愿。而且文件已经拟好,等我拿到毕业证书后,签字生效。”郑小星眨巴着小眼,狡黠地笑笑,“当然老妈功不可没,我猜测谢庭雨看在你们当年一段情分,在她儿子的身上给予回报。感谢老妈的恩德。”
儿子是妈的心头肉,谢庭雨有情有义,汤嘉莉十分感动。如若能像郑小星描述的那样,汤嘉莉死也瞑目。汤嘉莉内心又泛起一阵阵的忏悔。在当年那种利益与爱情的较量下,每个人都会选择前者。在她们各自都有自己的家庭时,就应该不计前嫌握手言和。
人家既然能做到这样,自己为了儿子也应该主动贴近。是的,还是采取老办法,装作不期而遇,这样双方都不会尴尬,顺其自然。
汤嘉莉又在谢庭雨必经之路的闹市口商场门前等候,见到谢庭雨的车缓缓开来,她有意从他车头漫步行走。
“嘉莉,嘉莉!”谢庭雨喊住她,打开副驾驶的车门,叫她上车。小车开到避静的路旁。他问,“又在采购商品呀?”
“日用品天天用,一个月要采购一次。”汤嘉莉望望谢庭雨,关心说道,“你有些瘦。掌管一个企业不容易,要注意身体。”
谢庭雨两眼注视着前方,正襟危坐,好像在沉思什么问题,良久才说:“能陪我吃顿午饭吗?”
他用协商的口气问,汤嘉莉故作风趣回答:“免费的午餐谁会拒绝?当然求之不得。”
谢庭雨把车开到城郊,选择一家干净的路边餐馆,点出几样家常菜。
“邀请你到这里来,想和你谈谈心。”谢庭雨抽起香烟,大口大口地猛吸。
“抽烟对人的身体不好,有百害无一利。”汤嘉莉夺下他手中烟头。
“我有预感,这次中纪委督办查处,在劫难逃。”谢庭雨眼光暗淡,脸色阴沉,许久才说。汤嘉莉无法接话。这是工作问题,她这个局外人不了解真情。她为谢庭雨倒杯热茶。
“前几次无果而归,是因为我得到机会把证据销毁,他们抓不到我的把柄。”
“是郑星远这次上访起到作用?”汤嘉莉略带愧疚地问。谢庭雨摇摇头。
“既然检察院拿不到证据,你就不会有问题。”汤嘉莉完全站在谢庭雨一边,帮着他说话。
“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。崔凯反水把我出卖了。”谢庭雨愤恨,咬牙切齿。
“你是说你的助手生产副厂长崔凯,他不是得肝癌死了吗?”汤嘉莉问。
“这些没良心的东西,他为我效力的时候,我对他不薄,买房买车拿年薪制。他死了老婆上门讹诈,要求我给他家20%的股份,儿子安排在公司当副总。我没依,他老婆把崔凯的笔记本送到检察院。崔凯有心计,把我与他私下交易,及公司的内部情况,原原本本记录在笔记本上。铁证如山,无法抵赖。”谢庭雨简单扼要把情况说了。
“我能为你做些什么?”汤嘉莉问。
“我原打算躲过这一劫,将公司交给儿子谢小雨管理,我当董事长享享清福。小雨和郑小星一块长大,小星的性格不像郑星远,倒继承你的许多优点,忠厚善良精明灵活。小雨也多次推荐要求小星做他的助手,我找他谈过几次话,觉得他在企业管理方面,有些遗传他老子的基因,思想敏捷,观察问题透彻,具备超常人的才华。我同意了,并拟好文件,初中毕业后即来公司上班,任副总管理公司内部,个人股份占公司的20%。人算不如天算,突如其来的变故,不知是啥样的结果。”
汤嘉莉握住谢庭雨的手,眼睛盈满泪花。“庭雨,感谢你对我儿子的器重,小星是我生命的全部,你偏爱小星说明我当初没有看走眼。我不怨你,当时的处境你也是迫不得已。”
“不过,我谢庭雨也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。”谢庭雨的眼睛喷射出凶恶的光。
“我相信你的才华,你有办法逢凶化吉,躲过这一劫。”汤嘉莉顿时想到耶稣,“我会虔诚为你祈祷,让圣灵护佑你平安无事。”
“嘉莉,我想求你办一件事。”
“请直接说,能办到的决不推辞。”
“退一步说,万一逃脱不了牢役之灾,我最担心的是沈丽娟,她没有多少日子了。作为几十年相处的老朋友呢,请求你以后的日子多守护她,让她宽心平安地离开人世。”谢庭雨眼圈发红,哀怜地注视这她。
汤嘉莉使劲捏捏谢庭雨的手。“庭雨,请你放心,我不会辜负你的重托,一定会照顾好沈丽娟。”
“有你这句话,我放心了。我可以全身心与他们抗争。”谢庭雨脸上露出笑容,使劲攥住汤嘉莉的手。“我又欠你一笔人情帐。”
“只要你对我儿子好,汤嘉莉愿意抛头颅洒热血。”
谢庭雨站起身把汤嘉莉揽在怀里,在她的额头深深一吻。汤嘉莉反而把谢庭雨紧紧抱住,两人像久别重逢的恋人热烈疯狂的拥抱,彼此感觉到对方重锤擂鼓一般的心跳,久久不愿松开。
汤嘉莉回到家像换了个人,沉默无语,除了就诊做家务一语不发。郑星远回来了。喜形于色围着她打转,想与她说话,汤嘉莉有意回避。
郑星远感到尴尬,“谢庭雨气数已尽,连他最信得过的助手崔凯死后,都倒打他一耙,可见他的人品早被人洞察。”
郑星远与中纪委保持联系,每天都通电话。
“智者千虑,必有一失。袁玲献给检察院的销售账本,被谢庭雨索回烧毁。想不到崔凯原原本本记录在笔记本上。当初崔凯活的时候,谢庭雨答应给他20%的股份。人死了反悔抵赖,以为死无对证。崔凯看透他的人品,留下后手。铁证如山,谢庭雨再有浑身解数,难逃这一劫。”
“不揭开盖子不知道内幕黑暗,谢庭雨手段真正高明,利用红星厂的资金注册华宇公司,又将华宇的资金转移到雨辰公司,三次倒腾洗钱,上亿元的国有资产轻而易举流失进他的腰包。”郑星远把他了解的情况一吐为快,“中纪委会彻查到底。”
汤嘉莉装没听见。
“谢庭雨再狡猾,这次逃脱不了牢狱之灾,中纪委将以贪污、挪用公款、侵占国资、非公务员受贿等五项罪行,移交黄山市检察院提起公诉。”郑星远掷地有声。
“谢庭雨这回真的要判刑吗?”
“根据刑法条律对照,谢庭雨至少二十年。”
汤嘉莉哦了一声,她想起谢庭雨的委托,要多去照顾沈丽娟。沈丽娟听到这样的噩耗,对她是致命一击。汤嘉莉把家什简单整理一遍,换上衣服匆匆出门。
“你要出去?”郑星远问。
“你能把家当旅馆进出自由,咱就不能出去走走?”汤嘉莉恼怒。
“你去看望谢庭雨吧?”郑星远猜测出汤嘉莉的心理,阴阳怪气说,“老情人算尽心机得到这样下场,你感到心痛,迫不及待去安抚。告诉你,他已经被软禁在外地。”
一句话刺痛汤嘉莉的神经,她的头脑嗡地一声,一片空白。
“妈你怎么啦?”恰巧郑小星回家,他急忙扶住。
“甭管她,早死早好。”郑星远怒吼,“她的心里一直装着谢庭雨。”
“早该死的是你!”郑小星怒目而视,“这些年你干过些什么好事?”
“不许贬损你爸。”汤嘉莉说。
“你去问问他还配做我爸吗?”郑小星满脸凶气,“他不配!正事不做邪事有余,把家败成穷光蛋。谢小雨的爸,那才称得起老爸,为他挣下万贯家产,三辈子都享受不尽。”
“你应该做谢庭雨的儿子。”郑星远立刻想到妻子过去一段情史,刺痛他的神经。
“做不了亲儿子,我能做他的干儿子。要不是你三番五次上访告状,我也成了千万富翁。”
“沈丽娟危在旦夕,她死后,你随你妈嫁过去,能得到一半家产。”郑星远痛心疾首。
“绝妙的二次搭配,我有个有钱的继父,你也能和别的女人厮守终身。”郑小星针锋相对。
郑星远受不了儿子对他的侮辱,抄起顶门棍要打,郑小星不甘示弱,举起铁锹迎战。汤嘉莉慌忙站在中间阻拦。
“你们先把我杀了,爷儿俩再火拼。”
“我没有这个儿子!”
“我也没有你这个爹!”
汤嘉莉诊所里打闹得不可开交,新村人闻讯蜂拥而至,围观水泄不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