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7章 三个人的死局
那一晚他想了很多,想到今后的家庭,想到生儿育女,想到年老体弱。他越想到未来越感到可怕。沈丽娟属于官场人物,政治高于她的生命。她不愿做庸庸碌碌的家庭妇女,不愿干那些柴米油盐琐碎小事。她有野心,一心要出人头地。男人子女在她的眼里无足轻重,更谈不上在生活上对他们体贴关怀。妻子、母亲的身份都是无稽之谈。
迷茫痛苦中,他想到汤嘉莉,想到在鼓山坳那许多不眠之夜,两人的拥抱和接吻。那是真情实感。可在利益面前他迈出错误一步。在回忆滤镜下,他更加觉得那段情感很美好幸福。时常回想汤嘉莉的音容俏丽,他预感到要用一生去品味苦涩,痛悔盲目。
沈丽娟经常开玩笑说谢庭雨是个品味很高的男人,择偶目标,既要有政治上的帮助,又有生活上的需求。殊不知这样的女人只是理想化。锥子只有一头快。俗话说,强势的女人背后隐藏着龌龊的丈夫。反过来强势的男人背后有个贤惠的妻子。我俩是个错误的结合。
谢庭雨成功了,一夜间暴富,而且坐拥几个亿的资产。钱多得让他吃惊,不知道如何去花。沈丽娟是他仕途中的合伙人,他需要爱情,需要知心知爱的女人。他向往汤嘉莉,那是水中月镜中花,永远不可复制。他对她有愧,良心一次次受到谴责。在汤嘉莉最困难的时候,购买医务室资金短缺,他扶持一把,心稍平。农家乐接触会谈,汤嘉莉依然平和温柔,对他并不记恨。他只想得到汤嘉莉的宽容原谅。
杨小军的乔迁宴席上,汤嘉莉竟然能够主动笑脸相迎与他说话,完全出于他的意料之外。
“你现在还好吗?”谢庭雨感激她胸怀宽广不记前仇。他转移话题,不想多谈沈丽娟。
“不好也不坏,马马虎虎熬日子,等着星远出来。”汤嘉莉微笑着,暗想:郑星远虽然坐牢,他的心情坦荡平静。你表面潇洒风光,心藏诡谲忐忑不安,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,“听说检察院去你们华宇公司了?”她有意敲打一下,试探反应。
“栽赃陷害搬不倒我。采取匿名诬告,检察院例行公务不能不来。结果怎么样?虚张声势子虚乌有。”谢庭雨老练沉稳,故作镇静。他瞒不了汤嘉莉,新村风言风语会传进她的耳朵。
“听说袁玲一家迁移省城定居。”汤嘉莉不得不点击他的要害穴位。谢庭雨顿时慌张,急切问道:“你听谁说的,你见到她吗?”
“十里无真信,道听途说。”汤嘉莉立马否决。这不是闹玩的,谢庭雨一旦知道她与袁玲有来往,他对她也不会心慈手软。
“还听说她手里掌握一张收据,封存的账本记载着华宇公司的全部秘密。”
“不要听外面的小道谣传,要真是那样,我也不会和你这样面对面的轻松聊天喽。”
“无风不起浪,新村人宁可信其有,不愿信其无。”汤嘉莉借用他人之口,说出自己的目的,“万一,我只是打个比方,万一有那么回事,你找到袁玲会怎么样?”
“听你的口气,你和袁玲有联络喽?”谢庭雨敏锐感觉到汤嘉莉话中有音,跟着追问。
三日不见刮目相看。谢庭雨发现汤嘉莉与上次农家乐会面判若两人,不再是腼腆羞涩的家庭妇女,而开始关心时事绵里藏针,那口气低沉却咄咄逼人。谢庭雨提高警觉。直觉告诉他,汤嘉莉似乎听到或者掌握什么与华宇公司有关的东西。他不怀疑汤嘉莉心怀不轨,他对她了解,汤嘉莉还是忠厚善良本分的女人。但是他不排斥身后有唆使者。
郑星远在激烈的交锋中败下阵,而且败得很惨,不会善罢甘休退避三舍,他会东山再起卷土重来。内情人告诉他,郑星远在监狱一刻没有停止他的报复计划。他手下有一批铁哥们,还在收集整理华宇公司的材料。谢庭雨担心郑星远一旦与袁玲接上头,那张收据落到他的手中,犹如恐怖分子得到浓缩铀,短时间内会制造出威力强大的核爆炸。
汤嘉莉一个月探监一次,郑星远会授意。毕竟是同床共枕十多年的夫妻。多年官场上的政治磨砺,经验告诉他,首先要保护好自己,才能有力击败对手。他要了解摸透汤嘉莉的反常和循序渐进问话的背后隐藏的真相。
“先人们谆谆告诫后人,冤家宜解不宜结,和为贵。星远在狱中怎么样?我准备抽空去看望他。”他采用以情感为药引,曲线进入病灶。
“再有年把就能出狱了。”汤嘉莉摸不准谢庭雨会在她的面前关心起郑星远,也许是投石问路,“星远在监狱表现好,听内部人说他可能会减刑3—6个月。”
“这么说,星远还有半年时间的监禁。”谢庭雨惊讶兴奋,“星远出来,我亲自登门请他做我的副手,到时你可要多做他的工作呦。”
“知青屋里桃园三结义,应该团结一致,闯市场挣大钱。”汤嘉莉希望这样的结局。她顺水推舟跟风而上,“听内部人说,狱属如果愿意拿出一笔资金,犯人还可以提前保释。”
“有这回事吗,法治社会也允许花钱消灾?”
“我落实过了,千真万确。”汤嘉莉眼神盯视着谢庭雨,“谢大老板愿意出资保释你的兄弟吗?”
“愿意。但是我有前提,星远出狱后进华宇公司当副总,不再三心二意出尔反尔。”
“这个我能答应。”
“不,要星远亲口答应,而且写下白纸黑字的字据。”
两人说着话,卫东风突然出现在面前。
“旧情人幽会也不选择幽暗处,当心我告状到郑星远那里。”
“大众场合也没做龌龊事。”汤嘉莉笑说。
“情意连绵情丝不断,郑星远是醋罐子,他出狱后会好好收拾你。”卫东风开玩笑。
“巧合,小军的乔迁喜宴把我们鼓山坳老友聚集在一起。难得难会。”
谢庭雨和卫东风握手。之后卫东风又把手伸向汤嘉莉:“我们也该握一下,亲切。”他使劲,汤嘉莉感到疼痛。卫东风附耳低声说。“待会儿,我有事和你说。”
谢庭雨的眼光在两人的脸上扫射一番,似乎看出什么苗头,借托离开。
“2001年谯城工商联先进企业家评比,鄙人榜上有名,再过几天颁奖大会,到时请你陪同。”卫东风恳求。
“为什么要我陪同?夫人在家情人满堂。”汤嘉莉正色说。
“桃花那个熊样,两个孩子一生,胖得不成人样,根本带不出去。小情人倒是不少,可登不了大雅之堂。你是有品位端庄的红颜知己呀。”卫东风掏出一沓钱甩给汤嘉莉,“先美容美容,再买一套上档次的时尚套装。听候电话通知。”
满桌山珍海味,汤嘉莉食之无味。她的脑海还在盘旋和谢庭雨的对话。谢庭雨老奸巨猾,不见兔子不放鹰。郑星远不可能和他做交易,他宁愿粉身碎骨也要与谢庭雨同归于尽。尽管她了解郑星远,仍然不死心要做试探性的套话。
转眼又到月底探监的日期,汤嘉莉准备钱物,兴致勃勃走进探监大厅。
“不需要每月都来探监,我在这儿一切都好,不要操心,你照顾好家庭带好孩子就行。”这似乎成了郑星远固定的开场白。
“一来给你送些钱,不要太节俭,身体最重要。有了好身板,大钱等着你挣。二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,白桃花为你找到关键人,那是一把对号的钥匙,说你的材料已经报上去,有望年底研究给你减刑,可能提前半年出狱。”
“替我谢谢白姐。”
“内部人还说花钱能够保释。谢庭雨愿意出这笔资金。”汤嘉莉吞吞吐吐,小心翼翼说。郑星远没吱声,须臾才问:“你去找谢庭雨了?”
“不不,我没见过谢庭雨。是当年你的铁哥们,现在华宇公司副总经理崔凯遇着我,闲谈中透露这个消息的。”汤嘉莉急忙解释。
“谢庭雨恨不得我死在狱中,即使有这个想法,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。”郑星远一语道破。他是王八吃秤砣铁石了心。汤嘉莉没有必要往下深说。
“上次拜托你的事,打听到眉目?”郑星远突然问道。
“你说的什么事?”汤嘉莉一时想不起来。
“你把我的事一点不放在心上。”郑星远叹口气,眼光暗淡,“挺铁哥们说,在谯城他们见到袁玲一次,尽管她戴着墨镜口罩,还是被人认出。她是个关键人物,能够得到那张收据,到上级检察院一告一个准。”
“你打算要与谢庭雨鱼死网破拼杀到底喽?”汤嘉莉不满地望着郑星远,“你这样孤注一掷拼杀下去有什么好处,结果会两败俱伤。国有资产流失关你什么事,谢庭雨得到了那是你看见的,外面像红星厂这样的状况数以万计。谁得到是命,没得到的也不要眼红,各人自扫门前雪,莫管他人瓦上霜。你安心服刑吧,争取早日出去。”
郑星远眼睛眨巴眨巴,低头不语。
“那天崔凯还说,谢庭雨留着一个副总的位子,等着你出去当他的副手呢。”汤嘉莉有意编造假话试探郑星远。
“几年工作,尝够他的苦头,阴险狡诈反复无常,你说我能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共事吗?”郑星远封住话题,不留商议的余地。
“新村又有几家搬进新居,他们在住宅小区买的商品房。都是做生意发财了。”汤嘉莉有意刺激自己的男人,如果郑星远妥协,买房买车手到擒来。
“没事你回去吧,不用多操心,我会照顾好自己的。”郑星远下逐客令。